“你不去帮她,却要给她收尸?”
陈秀筠奇怪的看着菲特,这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吧。
活着的人不帮,要去帮死人。
“我不能帮她。”
菲特摇了摇头,他依旧不愿意杀人,哪怕是在战场上,杀人对他来说,依旧困难无比。
敌人的死活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不能违反自己的原则。
他现在就是一个想要寻找隐居之地,让自己能够安安心心的探索真理的避世之人,杀戮会带来麻烦,麻烦会穷追不舍。
即使是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人,菲特也不愿意杀害,也不愿意得罪,能够好好商谈便好好商谈,谈不拢,那就各干各的,谁也别妨碍谁。
这里是国与国之间的战场,奉国必败无疑,他的插手并不能改变什么,只会让自己成为蛮国的目标。
蛮国好歹也是一个大国,不是奉国这样的小国,被一个大国盯上,他很难保证自己的安稳生活不被破坏。
“但人死了,恩怨就结束了,据我所知,战场上杀伐过后,有双方各自收敛尸体的习惯,我在战争结束之后,为顾清霁收尸,应该不会被人为难。”
菲特从杂书上看到的这种习惯,起因似乎是为了防止疫病,后来逐渐变成了一种战场上为数不多的礼节。
“但是,等到顾将军被击败了,蛮国肯定会拿下云江城,那个时候,我们可不方便离开了。”
陈秀筠闻言,觉得这也有些道理,但是,蛮国拿下云江城时,他们还没有离开的话,之后想要离开蛮国的地界,就有些困难了。
“还记得我之前交给你们的石盾吗?把石盾拿好,你们先行离开云江城,待到我为顾将军收尸之后,我会传送到石盾附近。”
菲特说完,还特地在陈秀筠面前展示了一下“闪现”的能力,
“就像这样,这是空间魔法的一种运用,可以让我跨越非常遥远的距离,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。”
“……”
陈秀筠眉头微蹙,她没有发现菲特在奔跑,如果只是速度的话,她就算不能看见菲特的移动轨迹,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菲特奔跑开始时和结束时,手脚的位置变化。
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,她似乎理解了菲特掌握的那种魔法,
“嗯,那我就和阿游先离开了,孩子我也一块儿带走了。”
“这样就好,战争结束后,我就会回来,在此之前,你们就向着西方前进吧。”
在菲特交代完最后的一句话后,陈秀筠离开了城楼。
菲特在城楼上看着陈秀筠他们的马车起步,便也从城楼上离开了。
云江城并非屹立在一片旷野之上,仅仅是站在城楼上,菲特已经无法观察到顾清霁的大军的动向了。
他朝着顾清霁离开的方向用闪现不断的前进。
闪现的距离相对于传送而言,确实要短一些,但在菲特目所能及的范围里,似乎都可以瞬间到达。
少数过于遥远的地方,他就只会闪现到最大距离处。
云江城之所以是云江城,是因为在云江城之北,有一条河流名为云江。
站在云江边上,向着源头眺望,仿佛能看见这江水从白云深处流淌出来,云江也因此得名。
顾清霁的大军此时已经从桥上穿过了云江。
这桥乃是蛮国修建,虽说是桥,但仅仅是起到了桥的作用,本质上并不是一座桥。
那是蛮国花重金从卡美公国购来的一头巨兽的一根肋骨,那巨兽生活的年代难以考察,但就这么一根骸骨,宽数十米,长数百米。
在云江北岸,有着顾清霁早已准备好的营寨,大军已经在这营寨里休息了。
此时,顾清霁便站在那根肋骨上,将自己的长枪插入其中,
“再怎么强大的生物,也终究是会腐朽,如此可怕的巨兽的骨骼,已经可以被人力破坏了。”
“报——将军,左骨都侯的大军正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。”
传令兵找到了顾清霁的位置,将最新的情报通知给顾清霁。
“就如老潘所言,左骨都侯此刻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顾清霁拔出自己的长枪,说道,
“下游的排水口挖掘得怎样了?”
“禀将军,预计明日便可竣工。”
“嗯,传令下去,做好防范夜袭的准备,今夜,披甲入睡。”
顾清霁此刻,难免不在心里称赞老潘几句料事如神。
云江宽数百米,水流湍急,即使是五六阶的武者也难以凭借肉身横渡。
而她脚下的肋骨,或者说桥,便是奉国与蛮国接壤的领土中,唯一一个通过云江的桥。
只要将这桥破坏掉,没有五六年的时间,蛮国都不可能率领大军南下。
“可惜啊……云江以北,也是奉国失地。”
原本,奉国有通往云江以北的桥梁,但是,四百年前的失败,让四国都侵吞了奉国不少领土,那座桥梁也被另一个国家收入自己的领土范围内了。
故而,将这个桥破坏之后,奉国一时间也难以再对蛮国用兵。
“不过,短时间里,也不会出现第二个我率军北伐了。”
“报——将军,左骨都侯派人传话。”
又一个传令兵过来了,其身后还有一个身着兽皮衣物的蛮人。
“说。”
顾清霁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杀意,但目光中的冷冽,让那蛮人不由得后退一步。
“左骨都侯大人说了,奉国人离开蛮国领土,再割让户城及其直辖范围,可以不计尔等冒犯之罪。
若是胆敢毁坏云江大桥,他日必让奉国亡国灭种。”
这蛮人的信使虽是被顾清霁的目光吓住了,但这种言语,他早就联系过几十遍了,此刻依然可以带着一点气势,将左骨都侯的话语道来。
“左骨都侯是这样说的吗?”
顾清霁完全没有被吓住,转身看了看滚滚云江,
“来人,把他丢下去喂鱼。”
“你!你敢!我可是蛮国的使臣,左骨都侯大人的亲信!你无缘无故要杀我,必不得好死!”
那信使被几个士兵叉了起来,几番挣扎都没有任何用处。
“无缘无故?你可能对这个词语有些误解,”
顾清霁将长枪架在这使臣的脖子上,
“汝之罪有三,其一,云江城乃至云江以北,皆为丰土,何来蛮国领土?
其二,蛮人不感念丰国收留养育之恩,犯上作乱,冒犯天威者贼喊捉贼。
其三,恫吓威胁本将军,以为丰国无人乎?”
她长枪一扫,这使臣的手筋脚筋尽数被挑断,
“扔下去。”
“你——你不得好死!”
信使入水前,将自己最后的言语吼了出来,但顾清霁对此只是嗤之以鼻。
“不得好死?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。”
“将军,这样杀了左骨都侯的来使,会不会让左骨都侯奋而出兵?”
一名士兵,并不为这个信使的死而惋惜,否则他不会在那信使入水后这样说。
他只是在提醒顾清霁,要不要立刻让大军做好战斗准备。
“他不敢。”
顾清霁又用手中的长枪捅了捅脚下的肋骨,
“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?此时距离日落,至少还有四个时辰,以左骨都侯九阶的实力,要击败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。
他怕我摧毁这座桥。这座桥一旦被摧毁,就算我们不要云江城,蛮人也要不了云江城。更勿论南下犯我疆界。
蛮人的高手或许能跨过云江,但那些高手能安安心心的种田?能踏踏实实的修房筑城?”
“将军高见——”
听闻顾清霁的话语,士兵们便明白了顾清霁为什么要让大军离开云江城,在这云江以北候着左骨都侯的军队来袭。
“若不是下游的河道还没有竣工,此时,本将军便毁了这桥。”
顾清霁今天夜里,都打算睡在桥上。
现在这个时机,左骨都侯最可能的打算是派遣精锐部队夜袭,试图执行斩首战术。
若那时自己的士兵没有成功阻拦左骨都侯的部队,保险起见,哪怕下游的河道还没有挖通,她都要将这肋骨摧毁。
这肋骨高度也有十几米,以他们的能力,可没法把这肋骨摧毁成碎片,只能将其从某个位置切为两段。
这样一来,肋骨被江水冲到下游,水流较平缓之处,就极有可能会导致河道堵塞。
她派人挖掘的河道,实际上是准备让云江下游——决堤。
那里目前还是蛮国的领土,这云江江水若被改流冲入那个盆地,绝对能让蛮国吃痛。
“属下这就去催促他们,加快进度,定要让他们在天明之前,挖通河道。”
顾清霁点了点头,
“去吧。”
“给我拿一坛酒来。”
不久后,顾清霁坐在桥上,望着天,想喝酒了。
她麾下的将士们也知道顾清霁的习惯,派人把酒送了过来。
酒虽然可以醉人,但以顾清霁的实力,哪有那么容易醉倒。
他们根本不担心顾清霁会喝酒误事。
“你们也来喝吧,这可能是我们人生最后一次喝酒了。
明天,桥毁之刻,便是决战奋死之时。”
“属下听将军号令。”